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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看,這裡的風景,好美我們有多久沒有好好坐在一起,欣賞風景了?十年了,交往十年才結婚,別人不知道有多羨慕?我在想,我們結婚以後,要生幾個小孩?三個,好不好?我很喜歡小孩

「心潔,你真的想結婚嗎?和我?」許達仁豁出去了,他想要攤牌,他想讓心潔知道自己是個不值得託付終身的對象。

鄭心潔點點頭,微笑地看著許達仁的眼睛。當然,難道還有別的答案?她想結婚,對象就是許達仁,這個目標,十年來沒有變過。

許達仁也認真回望心潔的眼睛,他想知道心潔為何感受不到他的改變,他的心早已不在,難道心潔不知道?

二人對望了一會兒,彼此在對方眼瞳裡,看到了不一樣的答案,這讓鄭心潔動搖了。她心裡有個聲音,提醒她巴奈是確實的存在,讓她懷疑起許達仁問題的答案。為什麼?人為什麼會思考?難道就不能閉著眼睛做下決定,管他是上刀山、下油鍋,她都認了,不行嗎?許達仁把她長年矇蓋在頭上的鍋蓋給掀了開來,讓她突然接觸到光明,開始看到隧道的盡頭,她有可能重獲自由嗎?想到這裡,她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。

「明明就是你,是你不想結婚,為什麼要問我這種問題?」鄭心潔以手掩面,低聲啜泣著。

「是我不好,不是你。」許達仁見心潔如此傷心,心已軟了一半,已決心說出口的話變得更難啟齒,「我,愛上別人了。」

「一個長髮妹,我早就知道。」淡定如常的話語從心潔口中說出。

「你知道?」許達仁非常驚訝,他覺得這件事只有一個可能,「是你那個警察朋友,告訴你的?」

「不是巴奈,是我自己發現的。」鄭心潔搖搖頭,抹去眼淚,她不知道許達仁在糾結什麼,她怎麼發現長髮妹這件事,一點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,許達仁已經變心了,不是嗎?更重要的是,她和許達仁,就這樣結束了嗎?

「你,愛那個長髮妹嗎?」鄭心潔想知道,許達仁是不是認真的。

「我不知道,我也不能確定,但是」許達仁又出現他那一貫的不確定態度。

「你只是一時衝動吧?會不會,等你清醒了,又會發現,你愛的是我?」鄭心潔的語調裡,已失去她慣有的溫柔。

「我真的不知道,我只知道,我現在,很愛她。」許達仁還是很猶豫。

「你在說什麼啊?」鄭心潔忍不住大聲吼出來,她和許達仁之間,難道也是這麼不清不楚?十年的戀情,開頭不會也是因為這一句「我不知道」吧?一整個荒謬。她認真想跟許達仁算清楚這筆帳,「十年前,你也說愛我愛到發狂,還為我自殺,那也是一時衝動嗎?」

「現在回頭看,那時,確實是一時衝動。」許達仁完全沒有面對鄭心潔的勇氣,更沒有勇氣去面對年少輕狂時做的蠢事。承認自己犯傻,已經是他的最大極限。

「你老是這樣!一時衝動、一時衝動!等你清醒了,又要拿死來要脅我嗎?」鄭心潔用力高聲嘶吼,把情緒發洩出來。好痛快,她從來不曾把這些話說出口,她再也不想被許達仁的情緒給綁架,還愛上這個綁架了她十年的人。

聲嘶力竭過後,她只剩下氣若游絲的低吟,「我不想再看到你傷害自己了。」這是她最卑微的願望,也是她這十年來支撐著她維繫這份感情的唯一理由。

「不管未來怎麼樣,我都不會再拿『死』來要脅任何人。十年前的我,太不懂事了。」許達仁見鄭心潔如此失控,也於心不忍,只好摟住她安慰,「心潔,你知道嗎?十年前,我媽,對你,下了咒語,你才會愛上我,願意和我在一起。你和我,本來就不會相愛,只是因為,我媽稍微做了一點手腳,你才會愛上我。」

「咒語?什麼意思?」鄭心潔不解,她第一次聽到許達仁提起這個詞。

「我媽,她是通靈人,她本來就知道你我不會相愛,但是,為了救她的寶貝兒子,她只能對你下咒語,讓你愛上我。」許達仁吞吞吐吐地交代著,不敢面對心潔即將爆發的責難。

「所以,你是說,許媽媽才會來拜託我和你交往?」鄭心潔想起十年前許媽媽突然來訪的那一夜。

「我媽應該是趁著去找你的機會,對你下了咒語。但這只是個咒語,不能改變命運。咒語,只能矇蔽人的眼睛一陣子,等你清醒了,就會發現,你,其實並不愛我。」

「那你,現在清醒嗎?」鄭心潔在心底苦笑著,二人之間就因為這一句「不清醒」而糾纏了十年,許達仁現在竟然想輕描淡寫帶過?

「應該算吧,大概三年前,我就醒了。」許達仁不敢問的是,為何鄭心潔一直都不曾清醒?

「你知道你不愛我?」原來,許達仁早就知道了?

「嗯很清醒。」其實,許達仁並不好意思承認,「只是你你花的時間比較久,還沒清醒。」

鄭心潔以手掩面嘆息,良久,才抬起頭來,望向遠方海面,她有了新一層的體悟。這麼重要的事,許達仁竟然瞞了她這麼久,這中間,究竟是為了什麼?隱藏著自己的真心,和自己虛與委蛇的許達仁,心裡想的是什麼?一方面愛慕著長髮妹,一方面卻顧忌著自己的感受?許達仁內心也有著深重的罪惡感吧?只可惜這罪惡感的源頭,僅止於家人間的感情支持,她和許達仁間的男女之愛,怕是早已消失無蹤。

許達仁偷偷觀察著心潔,似乎在她臉上看到一抹淡淡的微笑,令他不寒而慄。他不知道心潔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,只能暗自抓牢心潔的手臂,以免待會兒發生令二人遺憾的事。

「其實,許媽媽從來沒有對你、對我,下過咒語。那都是我們自己騙自己而已。」鄭心潔冷靜地說出事實的真相。

「心潔,你別這樣,都是我的錯。」聽到鄭心潔這種不冷不熱的回答,許達仁一整個亂了方寸,更加擔心起心潔的心理狀況。

「不是你,是我。」鄭心潔堅定地回答,「我沒有想到,你和我,都是被自己矇蔽的人。許媽媽那時來找我,和我談了很久,她拜託我,就算假裝愛上你也可以,只要一年,一年就好。她知道,你只是一時迷戀,時間久了,你自然會放手。只是,我們沒想到,你會這麼久才清醒。」

「我媽,沒有下過咒語?」許達仁很驚訝心潔這麼說,他從來沒有想過有這個可能。

「我確定,沒有。」這十年來,她的理智始終清醒,只是在感情上無法割捨。

「那你,從來沒有愛過我?」這下,換許達仁開始懷疑鄭心潔對他的愛,縱然是他移情別戀,他仍然想知道自己過去十年的感情是否付諸流水。

「人,相處久了,一定會有感情。」鄭心潔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,尤其不願傷害許達仁,「但我知道,那不是愛。我只是一直騙自己,你失去我,會活不下去。所以,一直沒辦法放手。」

「就算、就算,你知道那個長髮妹?」

「我更擔心,長髮妹只是你的一時衝動,等你清醒,又會用『自殺』來逼我回頭,我不想看到那樣。」鄭心潔終於能把內心的話清楚表達,她不再被情感糾纏,可以理性思考。

許達仁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殘酷,「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,何必這樣?我根本就不值得你為我做這麼多。」

「你就像我的家人,是我生命中,很重要的人。」鄭心潔的眼淚隨著話語流洩,這些話,全都是發自肺腑。

「我以為,以為你還沒清醒,所以才會想要和我結婚。」

「我承認,結婚,是我衝動的決定。但你也同意啊,」鄭心潔忍不住埋怨,「我以為,只要閉上眼睛,什麼都不管,和你結婚,所有的事,都會結束。」

「心潔,你好傻。我會同意結婚,是因為,十年前是我欠你,今天你要我做什麼,都是我該還你的。」

「沒有,沒有。我們兩個,沒有誰欠誰。」看到許達仁如此自責,鄭心潔反而有點不忍。

「我欠你太多了。」許達仁的話語漸低,和他的心情一樣,低至谷底。

「你和我,只是不想把眼睛睜開,好好看清楚彼此的關係。」

答案就是這麼簡單,卻讓二個人彼此糾纏了這麼多年。想過去這十年,彼此都為對方著想,不忍戳破這個謊言,二人都沈默無語。

「那,我們還要結婚嗎?」許達仁打破沈默。

「這句話,該我問你吧?」鄭心潔爽朗地笑了出來,她心中已無半點芥蒂。

「可以不要嗎?」許達仁還摸不準鄭心潔的想法。

「你可以早點說嗎?我等好久了。」鄭心潔笑著回答,但眼裡閃爍著淚光。

許達仁感激地望向鄭心潔,伸手幫她抹去眼淚,才發現自己也忍不住流下眼淚。

「對不起。」

鄭心潔搖搖頭,「你去找你的長髮妹吧。」

「那你呢?」

「你媽媽常說命運自有安排,不是嗎?」她相信,命運將她帶到這裡,是為了要讓她遇見生命中的那個人,而且,那個人已經出現。

「我沒事的。」鄭心潔又補上一句,安慰惶惶不安的許達仁,「長髮妹,也在花蓮嗎?」她大膽猜測,昨天的交車和今天的遲到,應該都是許達仁編造出來的謊言,許達仁實際上應該是和長髮妹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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