曦伏

同事早上遇見我，問我昨日晚上九點左右，是否有感覺耳朵很癢？我笑問：「為何耳朵會癢？是你在想我吧？」

同事也笑，對我說明：「昨天我們部門同仁去唱KTV，有一首歌一直重複唱著你的名字，我們全都大合唱起來，想必你昨天一定會耳朵癢，有這麼多人在呼喊你的名字。」

我倒不覺得耳朵癢，但是取一個菜市場名字，就是有這種困擾，我對同事抱怨。她反倒安慰我，「把這首歌當成你的主題曲，不是很好？」

「主題曲？」同事說的那首歌，我一點也不熟，似乎是很新的歌曲，對我這個老扣扣來說，沒什麼親切感。我倒是想起二十幾年前流行過的一首歌，陳昇唱的「把悲傷留給自己」，在二十幾年前，曾經一度成為我的主題曲。

那時還在讀研究所，先生是我的同班同學，也是我那時的男朋友，但我們二人很低調，沒有同學發現我們走在一起。

同班的同學大多是男生，都是工程背景，也就是現在俗稱的「宅男」。這些男生有個共通的問題，他們的日常生活裡，很少接觸到女生，不太會和女生溝通，全都很害羞，也都沒有女朋友，甚至連談戀愛的經驗也很少。所以，若有女生主動和他們說話，有時便會產生誤會。

有一天，我就踩到了一個地雷。上某堂課時，老師要大家分組討論，我便和幾個宅男分到同一組。坐在我隔壁的宅男，似乎對於坐在我旁邊很緊張，那天特別閉俗，整整一個小時，一句話也不肯講。這不像平日的他，所以我便對他開玩笑：「一句話也不說，是要怎麼交女朋友？」

就這麼一句話，剎時他的臉色整個刷紅，害羞到不知道該說什麼。我當時並不知道他誤會我的意思，只當自己講錯話，講中他沒有女朋友的心事，害他不好意思，內心還很愧疚。

後來幾次上課，有時晚間還得留在學校做報告，這位宅男便會主動找我與其他組員一起吃晚飯，有時還聊聊天，在場都有幾個同學作陪，我並未聯想到那是男女朋友之間的約會。

沒想到，過了二週之後，男朋友跑來興師問罪，說那宅男對全班男同學放話，說正在與我交往。我很傻眼，怎麼回事？這中間是不是有誤會？

男朋友問我：「是不是有和他去吃飯？」

我回答：「有啊，就留下來做報告，幾個同學常一起去吃飯，你那組不也一樣？」

男朋友氣得不講話，要我注意男女之間的分寸。我矇了，是要怎樣注意？我跟那宅男根本沒怎樣啊！

第二天下午沒課，但我要在圖書館查資料，便和男朋友約好，一個小時後到桌球室找他，他會騎機車載我回家。

我查完資料後，我依約走到桌球室，竟然看到男朋友正和那宅男打桌球。二人說說笑笑，打著桌球，一來一往，不像是有芥蒂的樣子。我鬆了一口氣，以為沒事了，但我沒料到會看到同班同學，心裡還有點緊張，不想讓其他同學知道我和男朋友交往的事。

二人看到我，都和我打招呼，那宅男還問我為何來此。這下輪我尷尬了，宅男並不知道我和男朋友在交往，心裡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說。

「你的資料是不是忘在圖書館？同學說你在這裡，我順便帶來給你。」我編了個藉口對男朋友說，還從書包裡拿出一疊資料交給他。

男朋友會意，停止打桌球，接過我遞給他的資料，「謝謝。」

「你要回去了嗎？」男朋友問。

「嗯。」我在心裡暗罵，廢話，明知故問。

「我也要回去了，你家住哪裡？我送你。」男朋友故意講給宅男聽，聽得我心驚膽跳。

「順不順路啊？」宅男語氣很酸。

「順路啊，全台灣都順路。」男朋友用開玩笑的語氣講。

二人言語針鋒相對，我在一旁已嚇出一身冷汗，私下瞪了男朋友一眼，要他閉嘴，「不用，我自己坐公車。」

這是我們的暗號，等一會兒男朋友會到公車站接我，騎機車載我回去。

我在公車站等了一會兒，才看到男朋友姍姍來遲。

「怎麼那麼久？」我對男朋友抱怨。

男朋友也沒好氣，不多做解釋，只送我回家。

事後我才知道，原來在我離開之後，那宅男為了男朋友剛才那幾句話鬧脾氣，認為男朋友搶了他的女朋友，語氣上雖不至於撕破臉，但總有幾分冷言冷語的諷刺，還酸溜溜地對男朋友唱起陳昇的歌：「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，你的美麗讓你帶走。」，表示他的大器。

好吧，我認輸。就一句玩笑話，可以惹出這麼多的誤會，真是始料未及。不過，這首歌從此就成了我的主題曲，而且是禁忌的主題曲，儘量不要在先生面前提起這首歌，否則恐怕又勾起陳年往事，嘮叨起來沒完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