曦伏

二年前，前公司主管託人送了我一盆植物，是他親手從種子開始發芽，再種進土裡的。拿到時，是一只五吋小盆，土裡半埋了一個比雞蛋還要大的種子，中間裂開，已經發芽了，冒了約十五公分的長枝，有四、五片葉子。主管說，這是酪梨的種子。由於酪梨在剛發芽時，仍需要依賴種子提供養份，對外來的養份還沒有足夠的吸收力，所以，在這一段時間，最需要保持種子的續航力，不能讓種子長時間泡在水裡，以免腐爛。但酪梨還是得喝水，所以只能讓根部踫到水，種子要保持乾燥。於是，主管發揮他工程師的天份，找來一截喝珍珠奶茶的吸管，垂直固定在盆下的水洞上，二者連接處，還用司力控糊了一圈，保證不漏水。酪梨的種子則懸空架在吸管上，根部垂落在盆裡，再填入排水良好的介質，像是蛭石之類的小石子，初生的酪梨苗，就靠這個機制，可以隨意澆水，又可以確保不會澆太多，太多了就會從吸管流出到盆外，其他的水則會留在盆內，供根部吸收，真是很精心構思的設計。

話說，我拿到這一盆後，以為只是一般的種子苗，觀賞用的，多用來欣賞它的綠葉，所以就放在辦公室的窗台邊，和其他的非洲槿並排陳列。原本只比非洲槿高一個頭的酪梨，不知不覺，漸漸長出了第二層葉子、第三層葉子，愈來愈高，窗戶上的窗簾也愈拉愈高，讓我愈來愈替它擔心。這樣下去，不會變成傑克的魔豆吧？或許哪一天會頂到天花板也說不定？我想它需要另一個開闊的環境，只是我沒有適合它的場地。

於是，我決定，在今年農曆新年往南部走時，要順便帶上它，弟弟家有寬闊的庭院，它在那裡應該會更快樂。

先要把它從辦公室運回家裡，等待和過年回南部的我們一同坐車回南部。光是要把它塞進的我車子，就快讓我心臟病發，它太高了，差點進不了車子。放進車子前座的地板上，葉子已經快頂到車頂，再高，我就得開天窗了，哈！我的車可沒有天窗。

回家的路上，沒有人坐在副駕駛座，所以它一棵樹孤伶伶的站在那兒，一開始直線行駛還沒事，一出公司需要左轉，它就整個翻倒，我顧著開車，也沒能分心把它扶正，它就一下倒左，一下倒右，我很擔心回到家它就么折了。

總算回到家，還好，毫髮無傷。但接下來，還有回南部的四個鐘頭車程要熬，不知道它撐得下去嗎？

回南部時，全家人擠進小轎車內，有副駕駛的二腿給它依靠，所以反而沒有左右搖晃，只是考驗駕駛的功力，有時難免擋到一些視線。

終於到達弟弟家後，弟弟將它取出，換給它一個很大的盆子，選擇了一個陽光最充足的地方，讓它自己站在那兒。

我正在幸慶這酪梨總算有好的歸宿，終於可以放心了，沒想到晚間八點左右，突然颳起風，又下起了大雷雨，我心想，這酪梨跟了我二年，被我好好的養在辦公室這個溫室裡，沒有一天讓它受涼，更不用說什麼風吹、日曬、雨淋的了，才剛移植到新環境，就給它來了這個震撼教育，它受得了嗎？心頭就像是擔心出遠門的孩子一樣，擔心它會過得不好。嘴上不小心說出了我的擔憂，沒想到弟弟回我一句：你要不要去外面幫它撐傘啊？

天啊！我真是太多慮了！它本就是自然之物，自然界的風吹雨打，都是自然的產物，何需掛心？

從南部回來，也快一個月了，弟弟昨天寄了張照片來，告訴我它過得很好。你過得好，就好。沒辦法，媽媽總是愛擔心嘛！